走进“中东庞贝”杰拉什
本报赴约旦特派记者 高 颖
去约旦之前，我几乎没听说过杰拉什，尽管它是世界上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罗马城市遗址之一。这座被称为“中东庞贝”的城市，虽然没有被火山灰掩埋过，但因为大地震的缘故，同样“消失”了1000多年，如今被发掘出来的也仅15%左右。然而，布满柱廊的街道、高耸挺拔的神庙、宏伟壮观的剧场、独特的椭圆广场、几乎完整的城墙和壮美的哈德良拱门等，足以彰显其昔日荣光。
被一波波征服者塑造
杰拉什，是阿拉伯语“Gerasa”的音译，而“Gerasa”是闪米特人最初名称“Garashu”的希腊化形式。短短一句名字由来的描述，就能看出杰拉什体现了东西方文化的并存与融合。
杰拉什位于约旦首都安曼以北约45公里处，它的历史可追溯到6500多年前。关于杰拉什的由来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杰拉什是以其首批居民命名的——公元前4世纪初，与波斯人作战后，为亚历山大大帝征战的老兵（希腊语中的gerasmenos意为老人）退伍后被奖励了这块肥沃的土地；另一种说法是，公元前2世纪，塞琉古国王精心选择了国王大道上这个有利可图的地方，大兴土木建造城市。不过，塞琉古统治者在杰拉什留下印记的时间并不长，帕提亚帝国的崛起削弱了亚历山大继承者对该地区的控制。
杰拉什的黄金时期在罗马帝国获得当地数百年统治权之后。古罗马的著名军事家、政治家庞培承认一些城市的相对自治权，这些城市后来形成一个城市共同体，被称为“罗马十城”（Decapolis），杰拉什位列期间，是典型的罗马省级城镇。
公元129年，哈德良皇帝到访杰拉什。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在所著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中提到，作为罗马“五贤帝”之一的哈德良开创了一段“太平盛世”。受益于此，杰拉什和其他古罗马城市一样，获得一段稳定且比较长的发展时间。在位期间，哈德良不断巡幸各地，每到一处，几乎都会敕建剧场、庙宇和拱门等。杰拉什也是如此，为了欢迎哈德良到来，哈德良拱门由此建立，这可能是杰拉什最高光的时刻。
哈德良拱门原本作为通往费城（今天的安曼）道路上南部地区的城门，但在哈德良访问后不久，这个计划就被放弃了。杰拉什往北发展，在那里修建了巨大的阿尔忒弥斯神庙建筑群。如今，哈德良拱门就像参观杰拉什古城的“前菜”。走过一个容纳十来家纪念品商店的大厅，迎面而来的即是壮美的哈德良拱门。只是，杰拉什古城的检票口并不在此，而是距此大约450米的古城南门。
典型的古罗马城市
过了哈德良拱门，是一个赛马场，这是罗马帝国目前已知的赛马场中最小，也是保存最完好的一座。赛马场长约265米，宽50米，在3世纪初完工，最多可容纳1.7万名观众。到了4世纪末，这里变成角斗场。6世纪之后，改为采石场，提供修复当时城墙的材料。8世纪初，这里曾被用来埋葬数百名死于瘟疫的民众。和杰拉什的大多数建筑一样，赛马场毁于749年的那场大地震。
赛马场所经历的，正是杰拉什大多数建筑遭遇的缩影。在不同统治者治下有不同的需要，常常或拆除或改造旧有建筑，这就给后世考古带来极大难度。不过，不管建于何时，杰拉什的大多数建筑都毁于公元749年的地震。那一场大地震导致杰拉什的大部分基础设施倒塌或被埋在瓦砾之下，之后这座城市长期处于荒废状态，直到1806年被德国探险家乌尔里希·贾斯珀·西岑重新发现，引起多国考古学家的兴趣，他们从19世纪开始大范围挖掘。
如今，被发掘出的杰拉什古城拥有相对完整的格局，除了哈德良拱门、神庙，以及卡多大道、圆形剧场外，能够感受到古杰拉什繁荣的还有多个商店遗迹，比如在椭圆广场西南侧，有一个占地50平方米的菜市场，8家店铺分列在这个八角形庭院的四周。卡多大道的两侧，也布满商店，其中一个有趣的遗迹是一块刻有古阿拉伯语铭文的大理石板。它像一家商店的账簿，上面详细列明哪些顾客分别欠了多少钱。
除了商店，浴场和喷泉也是古罗马城市的标配，这就带来对水资源的巨大需求。大约在125年，杰拉什建立自己的供水系统，以卡多大道旁的宁芙喷泉为例，这个喷泉的水从几个雕刻的狮头中喷出，然后流入一个巨大且深的石盆，溢出的水则进入街巷的污水管道。
可以触摸的历史
进入古城南门没多远，就是椭圆广场。它位于杰拉什古城的中心，东西两侧环绕着约60根科林斯柱。它们犹如两架巨大的竖琴，优雅而壮美。除了美观，这些石柱还承担着支撑石质水槽的功能，水沿着水槽流入民居、神庙等地，满足日常需要。
椭圆广场曾是古杰拉什举行重要庆典和市民集会的主要场所，如今也是。我到的那天，椭圆广场正在搭设一个巨型室内会议场所，原来，第二天约旦国王要在这里发表讲话。
穿过椭圆广场，是一条长约800米的卡多大道。这条大道是古城的主干道，南起椭圆广场，北至古城北门。走在车辙痕迹清晰可见的石板路上，抬眼就是大道两侧密布的科林斯柱，时间在这里仿佛已经凝滞。关于这些科林斯柱，导游常会演示一个“例行动作”：将一个勺子插入科林斯柱下端的石缝，然后用力推柱身，可以看到勺子有细微的颤动，这是柱子移动所致。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恢弘的石柱经历地震却得以保持大体完整的原因。
卡多大道的路边，随意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它们尚处于待修复的状态，游客可以随意触摸。同行的约旦小哥特意介绍了一块音乐石，用石头敲击，它能发出清脆的声音，引来一众游客排队尝试。
值得一提的还有南剧场，它是约旦保留最完整的3座古罗马剧场之一，可容纳3000多人。在鼎盛时期，杰拉什以充满活力的文化和艺术闻名，彼时的圆形剧场举办过维吉尔与贺拉斯等古罗马伟大艺术家的戏剧演出和音乐会。剧场在山坡中开凿出来，座席坐南朝北，避免观众席受到太阳直射。更重要的是，不管坐在剧场的哪里，音响效果几乎无差。如今，每年7月都会举办杰拉什音乐节，数千人涌入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剧场，感受古老遗迹的现代魅力。